在商业往来中，口头协议虽然简单快捷，但却暗藏巨大的法律风险，尤其当双方对协议的性质有截然不同的理解时，口头协议的模糊性可能引发漫长的法律纠纷。

近日在澳洲的Singh v AKM Investments Group Pty Ltd([2024] NSWCA 268) 中，法官深入探讨了在缺乏书面证据的情况下，如何判断一笔资金的转账究竟是借款还是资本投资。

1.案件背景：一笔资金，两个故事

本案中的上诉人 Grewal是一名房地产开发商，而被上诉人Gaba则是一位资深商人，主要通过AKM Investments Group Pty Ltd开展业务。

2017年11月，Gaba向Grewal的妻子转账190,000澳元。然而，双方对这笔资金的性质各执一词。Gaba认为这是一笔12个月的借款，附带12%的利率；而Grewal则坚称这是Gaba在一个房地产项目中的资本投入。

2.争议焦点：借款还是投资？

这一案件的核心在于如何确定协议的性质——这笔190,000澳元究竟是需要偿还的借款，还是项目的资本投资？

正因为这笔资金的性质会影响双方的法律关系，法院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深刻剖析。

3.法官的考量：从“口头协议”到“客观事实”

在本案中，法官选择依赖客观证据、背景事实及其他独立记录来判断协议性质，以下是关键考量：

1) 当事人陈述的可靠性

法官认为，双方对当时口头协议内容的回忆存在偏差和矛盾，难以完全信赖。为了得出一个客观的结论，法官决定淡化双方的个人陈述，转而依靠更加明确的文件记录和环境证据。

2) “实际说服”标准的运用

在判断口头协议的真实性和内容时，澳洲法律要求法院达成“实际说服”的标准，即法院需在证据的支持下，对协议的存在及其具体条款形成明确的信服，而非仅依赖可能性推测。

3) 从文件记录和客观事实中推断

WhatsApp的聊天记录和银行转账单是法庭判定的关键证据。转账记录中，Gaba标记这笔款项为“贷款”，而Grewal未对此标记提出异议。法官认为，这一沉默间接表明Grewal也默许了贷款的性质，因而推断协议更倾向于借款，而非资本投资。

之前我们曾经写过一篇文章，【以案说法】今天来聊一聊，一字价值八百万澳币的购房合同，讨论了一个字价值八百万的案子。这篇文章中，“一个字”再次成为焦点，这次的“loan（借款）”一字价值19万澳币。在没有书面协议的情况下，Gaba在银行转账记录中加入的“loan”一词，最大限度帮助他在法庭上赢得了这场官司。法律的世界里，一个字可能价值19万，甚至800万——这也正是法律的艺术所在。

4) 交易背景和惯例的参考

法官同时考察了双方之前的合作背景。例如，在另一项目中，Gaba以投资人身份参与，但在此次Lennox Street项目中，他并未直接参与项目股权安排。与此项目相关的“悉尼投资群”中，也未见Gaba的身影。这些细节显示Gaba在此次协议中的角色可能是资金提供者，而非项目股东。

4.法庭判决：是借款，不是投资

基于上述证据，法官最终裁定这笔190,000澳元属于借款性质。法院强调，即使没有详细的书面合同，凭借客观证据和背景事实，仍然可以判断双方的协议性质。Grewal因此被裁定需要偿还该笔款项及相关利息，而Gaba也确立了自己的债权人地位。

blackCAPstone寄语：口头协议的风险与防范

本案为商业人士，尤其是习惯以口头协议达成交易的中国客户，提供了重要的法律警示。虽然口头协议在商业往来中常被视为便捷直接的方式，但其不确定性可能带来难以预见的法律风险，尤其是在涉及大额资金或复杂投资时。

1. 在澳洲的法律环境下，口头协议若无书面支持，法院在处理争议时将更难判断协议性质，从而可能影响最终裁决结果。

2. 因此，建议客户在澳洲进行商业活动时务必通过详细的书面合同来明确各方的权利义务，防止后续纠纷的发生。

3. 保留完整的沟通记录（如聊天记录和转账说明）也有助于在争议中提供有力的证据支持。Singh v AKM 案进一步表明，即使是口头协议，若一方能通过客观证据来证明其主张，法院也可能予以认可。

4. 因此，在澳洲商业环境中，保护自身利益的第一步便是——凡事留痕，以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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